2013天津中考陪考记：全家总动员

　　小弟中考，全家上下如临大敌。原本颇信奉“顺其自然”的老爸，被学校的“考前动员会”折磨得神经衰弱，连夜写下足足十页《中考备忘录》，事无巨细、责任到人。考前一周的某日清晨，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，电话那头老妈大声吩咐：“你爸派你陪考！提前回天津吧！”美梦尚未褪去，我迷迷糊糊地问：“什么？”老爸抢过电话说：“你要全天陪你弟弟考试！回家吧，开个会研究一下！”开会？闻会色变的我彻底清醒了，敲敲脑袋，方才明白，我接受了一项极具挑战且不容有失的工作。用老公的话说，是多么深厚的信任，能够换来如此光荣的使命。

　　考前一天，我车马劳顿赶回天津，老爸早已将送考路线、时间、步骤整理清楚，还一再嘱咐，车上别问他考试的事，说点轻松愉快的话题。我心不在焉地听，胡乱着点头，心想，这些年考试的大风大浪经得多了，没见得爸妈如此放在心上，果然是小儿子，倍加呵护啊！赶考的小人儿却毫不在乎，在爸妈隐藏不住的小心谨慎中，大口吃饭、大声打鼾，好像要奔赴与自己无关的战场。

　　考试是一场战争，她的最大魅力，就是让所有观战者，都死心塌地投入，成为无足轻重的多余的“参战者”。老妈翻箱倒柜找出一件红色T恤，问小弟：“是穿这件吗？”小弟从临阵磨枪里抬起眼皮，点点头。老爸在手抄本的《中考备忘录》一个条目前打了个勾，我才看清那一行赫然写着：准备一件模拟考试成绩最高时穿过的衣服。我悄悄问老妈，老师连穿什么都布置啊？老妈努努嘴，小声嘀咕道：“何止啊，连早中晚餐吃什么、吃多少都有规定，老师现在可迷信了。”我暗暗笑老妈out了，这叫“心理暗示”，弗洛伊德研究过的，和他们熟悉的马克思主义唯心唯物毫无关系！

　　第一科考试难熬，难中最难的，是头十分钟。我不敢提自己的所谓“经验”，用小弟的话说，你们的经验早就钻进故纸堆了。我家最近的中考经历，也已经过去了15年，那一年上“战场”的是我，至今唯一清晰的场景，是老妈怀着小弟，挺着大肚子在厨房里挥汗如雨，只为一碗我爱的炸酱面。

　　考试第一日清晨，湿冷的小雨中，我望着小弟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校园深处，像是望见了15年前的自己，鼻子酸酸的，似乎后悔亲手把自己的宝贝，送上了没有归途的艰难旅程。一个上午，在咖啡和爵士小调中消磨着陪考的时光，邻座小情侣的打情骂俏和服务生沙哑的问候声，都像是遥远的模糊回响。我一遍遍查看时间，琢磨着这会儿他该拿到试卷了吧，答题卡贴好条形码没有，作文题目刁钻吗，考场会开空调吗……老妈打来电话，小心翼翼地问情况如何，我故作镇静，说送进去了，蛮顺利的！妈还想说什么，吞吞吐吐的，终究没有说出来。我开解着老妈，至于吗？就是一场普通的考试而已！挂断电话却忍不住自问，只是一场普通的考试吗？

　　作为考生，我自诩经验丰富，也明白这一场的结果，于他漫长的人生境遇，几乎只是过眼云烟。但作为陪考生，我始终被一种说不出名堂的异样紧张折磨得狼狈不堪。还有十分钟考试结束，看着周围陪考的家长，独自徘徊的或低声聊天的，笑都僵在脸上，巴不得变成风筝，去考场窗外一探究竟。时间如凝固了一般，我和家长们一道，抻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静谧的校园深处，直到铃声响起，铁门哗啦啦开启。

　　小弟的身影渐渐近了，我似乎想伸出手，身子却僵僵的，不听使唤。小弟朝这边走来，一脸的灿烂，他盯着我，旁若无人抿着嘴笑，然后碰碰我的胳膊说：“发什么楞，走吧，回家！”我似乎是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，傻乎乎的不知说些什么，小弟伸出手说：“手机给我！”“干嘛？”“给妈打电话，让她炒菜，我都饿了！”我望着他稚嫩的笑脸，终于将最后一缕紧张呼出胸口。我家的小朋友，真的长大了！我快走两步，拍拍他的肩膀，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抗拒，而是任由我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头，和我一起享受着我们共同的中考。

　　本文选自2013年天津中考征文，参与讨论请：点击进入>>>>>